民事诉讼程序运行及改革的国际比较
王亚新
【关键词】民事诉讼；程序运行；改革；国际比较
【全文】
阿德里安A. S.朱克曼编、傅郁林等译的《危机中的民事司法——民事诉讼程序的比较视角》，由中国政法大学出版社在2005年出版。该书介绍了13个国家民事诉讼程序运行和改革的情况，包括英美法系和大陆法系的主要国家，有美国、英国、澳大利亚、德国、法国、意大利、西班牙、瑞士、荷兰、希腊、巴西和日本。英文原著是一本收录国际学术会议报告的论文集，出版于1999年，因此反映的是上述各国截至上个世纪90年代后期的民事司法现状。
开首的一篇是由编者提供的概括性论文，从3个维度简短评析了各国民事诉讼制度运行的实际状况，分别是发现案件真实或决定的正确性、程序运行时间的迅速程度、成本的节省。根据作者的分析，以此3种指标来衡量，目前民事诉讼制度运行得比较好的国家是德国、日本和荷兰，而其他国家的民事司法则在某些方面程度不等地存在着问题，甚至遭受了严重的困扰。差不多所有的国家都以实现公正、迅速、低廉地解决纠纷作为理想目标而发动了针对诉讼程序的改革，不过关于改革效果的评价也令人有众说纷纭之感。耐人寻味的是，在另一篇题为“民事程序改革的神话”的概括性文章中，作者依据美国一个多世纪以来的民事诉讼程序改革历程，提出了“那些伟大的改革对一般民事诉讼的速度或成本没有或几乎没有产生什么影响”的反命题。在该文结尾时，他甚至还主张务实地仅仅把改革作为一种提高司法效能的努力去谈论，而不去谈论我们对程序公正和社会公正的空想。这篇文章的思路和展开的论证可能不易获得广泛的赞同，但独特的视角和尖锐的论调仍使其值得一读。
由来自于不同国度的诉讼法学者所撰写的有关本国民事司法现状及改革动向的国别报告构成了本书的绝大部分内容。这些报告大都介绍了各自国家的民事司法制度概貌，描述了民事诉讼程序的实际运行，讨论了司法及程序改革的进行及其效果。有些文章还进而对影响规定诉讼程序运行的深层因素、促进司法改革的动力或其障碍等做了细致分析。虽然所提供资料的丰富或详略程度不一，但多数报告都包含了有关各国民事司法状况的大量数据，如法院体系的构成、法官及律师的人数、民事诉讼案件收结案数、案件不同终结方式所占的比率、程序运行不同阶段平均所需时间、反映法律援助量与质的多种指标，等等。当然作为“事先命题、分头准备”的一部论文集，各篇报告在透视现象所能达到的分析深度或理论建树方面显得有些参差不齐。不过在一些文章里可以看到许多极富启示意义的讨论。例如，关于实体与程序的正义在民事诉讼追求正确、迅速、低廉的理想目标之际可能起到的作用，对不同语境下具体情况所做的某些分析恰成对照。来自英国的报告指出了由于法院在实体正义优于程序正义的价值指引下，长期放松了对当事人进行诉讼的程序约束，从而带来了严重的诉讼迟延与成本上升；而来自意大利的报告则评论说，虽然本国在程序理论上获得了长足的发展，诉讼程序也日益现代化，但恰好与此相关，这个国家民事司法的质量却逐步下降，以致陷入了可称为程序退化的严重危机。总的来看，多数国别报告都着重考察了本国在缓解民事诉讼迟延及成本高昂等方面问题的努力。不过，包括被编者推崇为相对成功的德、日、荷兰等国在内，几乎所有的作者都倾向于对本国民事诉讼的运行状况持批评态度，他们有关程序改革效果的评价也大都显得有所保留。这，或许反映的就是对理想境界的追求无止境这样一种普遍的学术态度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