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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没人会天真地幻想包青天会实现程序正义。在“九品芝麻官”的世界里，法治和程序正义是超乎人们想象的东西，公正只可能是一种极不确定的官家恩赐。在一个依靠皇帝御批才能复审疑案的制度中，一个关键涉案人的直系亲属可以充当法官、皇帝宠臣可以横加干预的法庭里，除了上面那些不光彩的手段，包龙星还有什么高招为戚秦氏翻案呢？！还是他的老父亲一语中的：“贪官要奸，清官要更奸”，要不然就对付不了那些坏人。所以，正义的伸张只能体现为以毒攻毒，以暴易暴式的恶性循环。我想象不出，在此怪圈之外，生活在专制皇权下的子民们还能期待什么样的正义。很显然，这是一种无法令人信赖的正义，其实现方式的自我腐蚀的本性注定了它日渐衰竭的命运。青天正义挽救不了专制主义暴政下的人民，它最终会变成暴政的帮凶。
去年一部叫做《生死抉择》的影片名噪一时，今年春节时我有幸在电视中一睹“主旋律”的真容。市长李高成击败腐败集团的主要原因是高一级的书记支持他揭露低一级书记的腐败行径。我的问题是：假如那个高一级的书记也不干净怎么办？李高成是不是也要进京“告御状”呢？我很怀疑，这样的影片能够给人民带来反腐倡廉的信心和希望。在我看来，《生死抉择》的价值并不在于鼓舞了士气民心，而在于它真实地记录了腐败的丑恶和一些人对清官的痴情，这恰恰折射出当今中国正义的尴尬。原著作者张平的话也许可以作个注脚：“在整个制度没有健全时，我们党内的好干部是老百姓的最大希望，他们还能靠什么？我们这些文人坐在皮沙发上聊着天时，有什么权利指责百姓们的清官梦？！”（见“殊死较量”，载《中国青年报》2000/8/23）
是的，文人的确没有权利指责百姓，但文人同样没有权利为“清官梦”注入更多的色彩和迷幻，以致这个迷梦持续的更久。文人不是真理的代言人，但文人的天职至少应是揭示真实。“假如一间铁屋子，……里面有许多熟睡的人们”，……鲁迅在他那个时代的呐喊，在今天并不显得陈旧。我们到底需要抉择什么？到底依靠什么去抉择？至今还是一个未达成多数共识的问题。
但《九品芝麻官》还是给了我们一点启示：“青天正义”不过是专制社会留给人们的一丝幻想，而青官梦则是“被压迫生灵的叹息”（借用马克思对宗教的形容），那种依赖清官才能得到的“正义”正是中国法制陷入灾难的祸端，它决不是我们所追求的法治社会的正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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