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天正义——《九品芝麻官》中的冷嘲与热讽
王钧
【全文】
与很多朋友不同，我对周星弛的欣赏起因于他的《九品芝麻官》，尽管他的另一大作《大话西游》令人们的景仰“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但我还是认为二者至少可以并驾齐驱。网上有很多对《大话西游》的评论，有人研究得很是深邃，让人赞叹，可是大家似乎对《九品芝麻官》不够重视，这个理论空白有必要填补，借用法学论文的一句套话，就让我来“抛砖引玉”罢。
《九品芝麻官》讲的是一个平反冤假错案的中国古代个案，至于发生在哪个朝代、有无史实背景，都不重要，我只就戏论戏。
案情并不复杂，简言之：水师提督之子常威强暴民女戚秦氏并凶杀戚家十三口，九品候补知县包龙星审理此案时，遭到常家权势的威胁利诱。在常家的操纵下，被害人戚秦氏反遭诬陷被判死刑。包龙星算不上清官，甚至大有贪赃的志向，开始时他还接受了大笔贿赂，可是深知官场之黑的他还是忍不住对主审此案的陈知县抗议，“这一次未免黑得太过分了”！也许戚秦氏最后咬住包龙星手指时绝望的眼神刺激了他的良知，包龙星立志要拨乱反正。就象中国古代的同类传说一样，这时朗朗晴天却飘散起昭示冤情的大雪。
接下来就是包龙星如何身陷牢狱，如何历尽艰辛滞京上访。他老父留下的半块饼没有换取老战友的同情，水师提督的确是权大遮天，冤情上达难于上青天。不过，戏剧性的情节适时出现了，皇帝大人“微服叫妓”被包龙星碰个正着，一笔交易水到渠成，皇帝承诺干预此案。最后，包龙星被封为八府巡案，会同尚书、提督重审戚秦氏一案。冤案昭雪初露曙光。
除了双方没完没了的对骂以外，庭审过程还是很有意思的。戚秦氏的罪名是在糖水中投毒杀害全家，要为其平反必须举证推翻上述初审认定的事实。这项任务竟然由主审法官包龙星亲自担当。翻案的两项关键证据是这样成立的：第一，法官以其他证人被斩的假象诱使三证人（来福、弄婆、打更人）指控常威杀人；第二，用常威的儿子假冒戚秦氏之子与常威“滴血任亲”，诱骗常威无意中承认曾强暴戚秦氏。这样，真相终于大白于天下。冤情昭雪，真凶被斩，代表青天老爷公正廉明的三口铡刀寒光闪闪威风凛凛。这就是青天正义。
在《九品芝麻官》所演绎的世界里，我不相信冤狱只此一例，可疑的是，是否所有的冤案都有机会得到皇帝的御笔亲批？是否每位冤主都能遇上一个敢和皇帝宠臣对骂的包龙星？戚秦氏的冤狱得到平反了，其他人都能象她一样幸运吗？自然，扶善锄恶是大快人心的，但是以诱供、骗供的方式给一个“恶人”定罪量刑，在程序上跟诬陷好人是同样邪恶的。因为，在公开、公正、确定的法律程序之外，我们没有理由相信还有其他方式能够足以正当地让人们识别“恶人”和“好人”，判定罪与非罪。谁能保证那些用以诱供的阴暗手段没可能用来制造冤假错案呢？没有正当法律程序的保障，自由、安全和秩序就是不存在的。失去了正当法律程序的约束，司法权无论执掌在哪个清官手中，都可能甚至一定会成为人们私权最危险的敌人，即使它可能在个别时候实现了个案“公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