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门失火，请勿殃及池鱼——评“网吧一律关闭”
何兵
【全文】
近年来，政府喝令“一律关闭”的声音不绝于耳。报载，某省公安厅决定全省所有迪斯科舞厅都必须转换经营项目；某市决定关闭电子游戏业；又某市所有桑拿浴室被勒令停业。最新的例证是，北京市的一家网吧被纵火烧死二十余人，北京以及外地有关省、市政府宣布，所有网吧一律暂停经营。人们可以相信，层出不穷的禁令师出某种善意，然而，“善意”不等于“善政”，不预言着“善果”。相反，“一律关闭”式的禁令挫伤了人民对于法律的信仰，剥夺公民的财产权益——经营权，扰乱了社会秩序，最终，侵蚀了政府信用。“一律关闭”不仅砸碎公民的一堆饭碗，而且砸了政府自己的脚！
信用是人们历史经验逐步累积的结果，是既往历史经验的总结。某人或某一组织之所以有信用，并非起因于他一时的豪言、瞬间的壮举，而在于他曾经多次承诺并兑现过他的承诺；在于既往的“多次”经验证实，他是一个值得信赖的人，一个一诺千金的人。信用的培养仰赖移山精力，信用的毁灭却仅需弹指之功。“一失足而成千古恨”，一次的背叛或欺骗就足以使苦心经营的信仰大厦灰飞烟灭。政府是社会的柱石，是人民的靠山。政府一旦失信于民，社会信用无由树立。在一个没有信用的社会里，人们之间相互防范，相互猜忌。你交道的每一个对手都是你的假想敌。真意的赞美被疑成迷魂的汤药，无私的帮助被疑为爱的陷井，诚挚的忠告被疑为离间之计，甚至连那无意的一瞥，都会被疑心为谋害的暗号——赵家的狗多看了一眼，不都使阿Q惶惶不可终日吗？而你衷心信任的，也许恰恰是你的宿敌！这将是一个怎样的世界呵？！
建设社会信用的前提是政府守信。在法治社会里，政府是一个制度的存在，而非人的存在。政府的首长可以层出不穷，与时俱新；政府的公务员可能花谢花开，暮去朝来，但这些，皆不损伤政府的信用，其原因于，人事的代谢虽不免波及政府的政策和效率，但作为政府存在的基础——法律、政府惯例等不会因此而除旧布新，仍然一以贯之。人民是以法为纲，而非以人为纲，人民信仰的是国家颁布的法令而非执政的人。故此，只要国家的法令坚如磐石，而非朝云暮雨，则执政者的更替实属“换汤不换药”，不影响国家的本质，不会动摇公众对政府的信念和公众生活的基础——社会秩序。国家颁布法令的目的系为公众树立生活的准绳，要求人民按照国家法令安排生活，规划将来。国法的推行虽不免要借助国家暴力，但更主要的，依赖于政府和人民对法律的共同信仰和自觉遵守，依赖于政府和人民互守法律的共同承诺。如何让人民信仰法律和政府？其前提是政府不会意气用事，突发各种奇思怪想；法律不会朝令夕改——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简言之，政府建立信用的最基本前提是政府守法，——政府信用乃社会信用之本，万民福泽之源。
